古物的审定工作
一般人对故宫所藏的古物,都有一种不正确的想法,必以为皇家收藏的
物品,不比寻常人家,一定都是件件皆真,样样都好,说来大家也许不信,
究其实乃大大不然。与民间的大收藏家一样无二,也是真真假假好好坏坏,
什么都有。这是什么原因呢?说来话长,现在不妨略谈一二。
先说皇家故藏古物的来源,不外四途:一是承袭前朝的收藏;二是臣工
的贡献;三是抄家没收所得;四是皇家用钱收买。在此四项当中,以**二
两项所得*多,三项次之,而以第四为*少。所谓承袭前朝的收藏,这是指
明代而言,再往上溯有些也许远到宋元,从那时一直保留下来,自然大多数
是流传有绪,般般可考,然也不见得百分之百的全部可靠。再说臣工所进,
想必都是上上极品了,但也不尽然,至于抄家物件,当然以被抄人之所藏为
限,有什么是什么,不管好坏,全都抄入宫中,精品真品固然有,而赝伪之
物,也在其内了。笔者在此清话中,就这一问题曾经详为考溯,载在前面第
二篇第二节中,读者可以参看。在此不赘叙了。
再说古物的真假,自古以来就无绝对的标准。一件名品,甲定为真,乙
评为伪。今天某一权威定为真的,改日另一权威也可加以否定,乃数见不鲜
毫无足奇之事。不过有的人完完全全站在学术立场,语有根据,立论正确,
并无其他作用。有的则私人闹意见,故唱反调,或站在商业立场,用心偏狭
,歪曲是非,以假作真,指鹿为马,也是常有的事。
以上所说,只是物件真伪问题,至于古物的时代与其名称之订定,更为
错综纷纭,头绪多端,所以院中将凡是有疑问的物品,非作一番审定工作不
可,其原因在此。主持此项工作的机构,名日“专门委员会”,乃由院长敦
聘院内外各项专门名家,共同组织,为一纯学术组织,与其他机构不同。
审查物品的目的,不外三项:一日正名,二日断代,三日辨伪。
所谓正名者,院藏所有物品,都先经过“点查”手续,前已言之。点查
办法,也是请院外人士参加,为的是“昭信实,避嫌疑”。而外界前来参加
点查之人士,都由当时各部会所派定,对于古物研究有素者固多,但也有茫
然一无所知者。因之同样物品,往往名称不同,时代也不一致,真伪好坏更
不能定。举例言之,铜器中之鼎与鬲,常常混乱,甚至有的定为香炉,有的
也竞定为痰盂,有的定其时代为商,也有定之为周。又如瓷器,北宋官窑与
南宋官窑的区别,钧窑从北宋直到元朝都有。再以名画为例,宫中有幅名画
叫作《宫乐图》,点查号是调字一九六12,在清时《石渠宝笈》中列为元人
画,后来审定时,因其设色画法极类周周文矩,至少是五代时人作品。
再者,古物的真伪与古物的价值又是两事,真的未必定好,伪的也未必
定坏,不可相提并论。这种例子更多,举不胜举了。
院中审查,以往在大陆,前后在北平与上海两地举行。来台之后,又举
行一次,但只限于书画一项而已。
再者,上篇中记载清光绪珍妃事,稍为简单,也有错误,在此向读者及
唐代表舜君道歉外,并作更详审考订,更正如下:
珍妃之家世及其事略
珍妃他塔拉氏,也作他他氏,满洲镶红旗人,祖名裕泰,道光咸丰年间
,曾做过湖广总督,谥日“庄毅”。裕泰有三子,长子长善,官广州将军,
次子长敬,官四川绥定知府,季子长叙,官至侍郎。珍妃与其姊瑾妃,均长
叙之女,都是庶出,但不同母。瑾妃生同治十三年甲戌,珍妃生于光绪二年
丙子,幼时在伯父长善广州驻防将军署中,当时文廷式在长善幕府,瑾珍姊
妹均文氏之女弟子。文氏是同光年间有名文人,能诗善书,所以珍妃也写一
手好字,后来人宫曾为慈禧代笔,昆弟中如志锐、志钧、志绮,皆一时闻人
。光绪十三年,慈禧为光绪选后,诏各大臣呈报人名备选,志锐遂把她姊妹
二人呈报入宫。
被选入宫
光绪十三年冬,慈禧在体和殿为德宗选后,参与同选共有五人,首为都
统桂祥女名静芬者,因是慈禧侄女,颇属意于她,也即是后来的隆裕后。次
为江西巡抚德馨两女,鸾、凤姊妹。再次为礼部左侍郎长叙之二女——即瑾
珍姊妹。
时太后上座,德宗侍立,座前设小长桌,上置镶玉如意一柄,红镶花荷
包二对。清宫旧例,选后中者,以如意予之。太后指诸女语德宗日:“皇帝
,谁堪中选,汝自裁之,合意者授以如意可也”。言毕,即将如意授与德宗
。德宗对日:“此大事当由皇爸爸主之,子臣不能自主”。皇爸爸者,德宗
对慈禧之习称也。太后坚令其自选。
德宗乃持如意至德馨女前,将欲授之,太后忽大声日:“皇帝。”因以
口暗示其首列者。德宗悟其意,不得已将如意授太后之侄女,太后又以德宗
属意德女,恐再选为嫔妃,遂命公主以荷包授末列二女,此即珍妃姊妹。
以上节录吾友张目寒《雪龛随笔》。
前录曾重伯之落叶诗,原为十二首,只录其一,今再续录四首以见其感
人之深,曾为曾文正公之孙,诗学李义山,晚清之一大家。
甄后一夕沦秦玺,疏勒千年出汉泉。凤尾檀槽陪玉,龙父璎珞殉金钿。
文鸾去日红为泪,轻燕仙时紫作烟。十月帝城飞木落,更于何处听哀蝉。
赤阑回合翠沦漪,帝子精诚化鸟归。重璧招魂伤穆满,渐台持节留真妃
。清明寒食年年忆,城郭人民事事非。湘瑟流哀弹别鹄,寒鱼哀雁尽惊飞。
朱雀乌衣巷战场,白龙鱼服出边墙。鸥波亭外风光惨,鱼藻宫中岁月长
。水殿可怜珠宛转,冰绡赢得玉凄凉。君王莫问三生事,满驿梨花满佛堂。
王母传筹拥桂旗,阖门宣谢肯教迟。汉家法度天难问,敌国文明佛不知
。十宅少人簪白奈。六宫同日策青骊。玉婊湖上粘天草,只托微波杀葆莼。
P98-1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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