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察是“猫”,小偷是“鼠”,猫抓鼠的游戏上演了上千年。从北宋“御猫”展昭、“锦毛鼠”白玉堂的明争暗斗,到北京便衣警察跟公交群贼的斗智斗勇,手段翻新,花样繁多,既紧张刺激,又惊心动魄。
在这个黑与白的舞台上,兵贼斗法,各显其能。小偷神不知鬼不觉地偷,便衣不动声色地抓,各类人等粉墨登场:猫这边有“拼命三郎”“小李飞刀”“瞎了快马”;鼠那里是“白领丽人”“公交赋王”“白发老妪”,你我身边每天都在悄悄演绎着比“夭下无贼”更精彩的戏……
著名作家、编剧刘恒倾力推荐,评书表演艺术家刘兰芳激情演播,以“天下无贼”更精彩,比“四大名捕”更神奇,北京数十位警察精英倾力打造,全面公开“一招制敌”反扒秘笈。
**章 拼命三郎
2006年6月的一天上午,北京的上空响晴白日。这时,一辆4路公交车缓缓地驶入木樨地车站,车轮卷起的尘土混着浓浓的汽油味扑面而来。车站上有十几个乘客,没等尘埃落定,大家都围在车门口准备上车。谁也没有想到,一个贼紧贴在一名男乘客身后上了车,他的手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下边摸向了乘客腰间的手机,那个熟练劲儿内行一看就知道是个老手。车门关上的一刹那,手机已经到了贼的手里。突然,有一只手从车下边伸了上来,“啪”的一声,把贼的腕子给抓住了。与此同时,车门“咣当”一声关上,抓贼的那只手被车门死死夹住。这只手就像五把钢钩一样,扣到了肉里,疼得贼一咧嘴,手里的手机想扔都扔不掉。全车的乘客都傻了,瞪大了眼睛瞅着那只手,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。
这时有人大喊一声:“开门,警察!”声似洪钟,震得人的耳朵嗡嗡作响。车门一开,众人抬头一看,出手抓贼的是一个中年男子。他一米七五的个头,黑黑的脸膛,一双大眼皂白分明,不过里面挂着不少血丝。他上身穿着灰色夹克,下边是一条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。与众不同的是一头自来卷的头发,乌黑发亮。这人叫周飞,四十岁出头,北京市公安局公交总队反扒大队的一名探长,有个绰号叫“拼命三郎”。
抓贼上瘾
7月的北京骄阳似火,热浪滚滚,穿着鞋的脚踩在马路上也感觉发烫。在强烈的阳光下,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还是感觉刺痛。这种天气出门就是受罪,躲在屋里吹空调还感觉热呢。可衣食住行人人必不可少,天再热公交车上还是人挤人。出行难!
这天中午时分,在300路公交车人民大学站附近的一棵树下,两个人正在聊天,岁数大的是周飞,二十岁刚过是他的徒弟周国柱,这爷俩儿正聊抓贼的事儿。他们已经转悠了一上午,没看见一根贼毛,嗓子眼儿都冒火儿,衬衫上的汗干了湿,湿了干,都结成了碱,白花花一片一片的。换别人早就中暑了,还得说抓贼的人能扛。一提起抓贼,周飞的话匣子打开了就关不上,要是不拦着他,能把好几年的故事一股脑儿全倒出来。
“哎哟,那个背呀,溜溜跟了她一上午,愣是没给她拿下。你猜怎么着,让另一伙贼给冲了,急死我了,你看我嘴上这大泡。”周飞的表情跟吃了两个苦瓜似的,他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,非要说的话就是抓贼这项工作。
“师傅,我都糊涂了,另一伙贼哪冒出来的?”
那天周飞是挺背的。他跟李肖明刚在1路车上见过这个女贼,没“下”(偷出)东西,后来上了2路就找不着人了。前一天早上他们从六里桥南里刚一上车就看见这个女贼了,周飞心说这是天意,该着你折在我手里。车到了航天桥,她一直掏一个老头后兜里的钱包,由于动作太大把老头弄“醒”(发现)了。老头回头一看是个姑娘,没吭声,只是瞪了她一眼就下车了。然后女贼又从人民大学上了300路,围着两个女的开始练活儿,目标是两人的挎包。过了一会儿车到航天桥站,上来十几名乘客。车开了一会儿,前门的一个男的大叫自己的手机丢了。可这女贼一直在中门,周飞在后门死盯着,肯定不是她偷的。原来那个男的是上车前让贼给偷了,车开出站了才发现,偷他的那伙贼根本没上车,按行话这叫“抢门儿”。*让周飞生气的是这么一闹把女贼给惊动了,不敢再动了,到站下车了。两个人大半天算白跟了。想着这个月一个贼没抓着,自己这个探组还空着呢,周飞又捶胸又顿足,旁边的徒弟小周也不敢乐。
一说起贼来周飞就来精神儿,一抓起贼来他简直就是个拼命三郎,哪知道什么叫累呀。反扒队里的哥们儿都知道,“周飞”天生就抓贼上瘾。
周飞l981年参加工作,l990年他考进了公安局。本来是分到其他分局,后来他听说公交分局(公交总队的前身)有个专门抓贼的队,就非要来这里不可,哪儿要他都不去。他以前是单位里的团支部书记,好几个单位都抢着要他,后来是公交分局拿另一个党员把他换了过来,这才圆了周飞的抓贼梦。
这一年周飞29岁。说也好笑,他根本没经历过抓贼,爱上这一行纯粹是看了电视剧《便衣警察》。不管什么时候,一听到“几度风雨几度春秋,风霜雪雨搏激流”这几句歌词,周飞就感觉热血沸腾。他常跟人说,当便衣警察,感觉好极了!
到了反扒队,周飞才**次接触到了抓贼的工作。当时他的师傅比他还小两岁,已经是这行里出类拔萃的人物。周飞心里美滋滋的,名师才能出高徒,自己算是拜对了人。不过当时周飞29
岁了,不仅入行晚,而且对抓贼一无所知,怎么发现、跟踪、控制,一窍不通。可周飞是个红脸儿汉子,干什么都不想落在人后边。师傅当时才二十多岁就因为抓贼成了名,给他触动很大,他暗下决心,一定把师傅的绝活学过来。用师傅的话说,周飞抓贼不要命,天生就有这个瘾。
周飞**次上车抓贼是l990年8月12号,那回给他的印象特深,因为他亲身领教了师傅的厉害。那天的贼三十多岁,穿得千干净净,偷一个学生的书包。贼的两根手指头伸进书包里,使劲儿一夹,把一本书的一个角夹了下来,就一个小角。周飞什么还没看见呢,师傅上前一把就把贼的腕子攥在手里了。贼都傻了,就因为偷了一本书的一个小角,愣给送进班房了。听着都新鲜吧,这是真事儿。周飞当时看师傅的表情比现在追星族看见偶像还虔诚,这样才叫刑警呢。从那以后周飞就跟师傅开练,起早贪黑,摸爬滚打,他真没想到这抓贼一行的水有这么深。抓贼入门很难,没几个月连贼都发现不了,更别说去抓了。可周飞这小子例外,没几天就自已抓下来贼了,可那次不怎么露脸儿,用他的话说丢人丢大了。
那时周飞学抓贼才一个月,晚上8点多了,师徒俩人从西单分手各回各家。抓贼这一行有意思,出门上车就算工作,晚上下车就算回家,除了吃喝拉撒,全在公交车上度过。周飞坐103电车,一上车就看见两个北京的“老泡”(有经验的老贼),其中一个挺高的,满脸胡子茬,两眼贼溜溜的。这家伙用手拉开了一个女乘客书包的拉锁,这个动作正好让周飞瞅见了。他的同伙凑过来给他打掩护。用一张报纸挡住了周围人的视线。周飞心里一阵狂跳,说实话那时的他还太嫩,看见贼心里发毛。这时候师傅不在身边,自己一个人对付俩贼,想到这他浑身热血往脑子上涌,两个手心儿里全是汗。周飞绝不是害怕,胆小就不干抓贼了。他知道自己还没人道儿,抓贼比一般的老百姓强不了多少,万一把贼弄醒了那可就瞎了。想到这周飞连头都不敢抬,心里不停地说,别看贼,别看贼,看多了贼就醒了。此时,他的汗珠子顺着额头一个劲儿地往下淌.一直滴在车厢的地板上。干什么都有**次,这种心理也不奇怪。过了一会儿L,周飞心里稍稍平静了一点,心想我不看贼也不成呀,他偷没偷我不知道,不知道我怎么抓贼呀?
原来,这抓贼可是个精细活儿,半点错都不能犯,否则就前功尽弃。没有个三五年的苦工夫,想单独踏踏实实地拿下个贼根本不可能。首先说这个眼力,就不是一般人能练的。抓贼高手用眼角往人堆里一扫,贼在哪儿,出没出手,下没下东西,心里就有个八九不离十。“二把刀”上去,告诉你谁是贼你都看不出来。再说贼是干什么的呀,你多看他几眼就醒了,你还抓谁去呀?
周飞这时候就是个“二把刀”,他就站在那儿瞎琢磨,脑子里乱极了,平时师傅教的东西怎么也想不起来,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周飞正胡思乱想呢,车到站了。俩贼一起挤向车门口准备要下车,周飞急了,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。他天生是个火爆脾气,这一点让他在抓贼生涯里吃了不少苦头。眼见贼要下车,也没看见偷没偷出东西,周飞再也坐不住了,不顾一切冲到那位女乘客面前就问:“大姐,您丢没丢东西。”他这一嗓子,全车人都能听见,女乘客还没反应,俩贼就毛了,转身就往车门溜。周飞也顾不得再问了,过去就摁那个“高个儿”,当时也是劲儿使得太大了,“高个儿”的脑袋“咣当”一下就撞在了车门上,立马儿肿起来了。俩贼看出来这小子是
个“雏儿”,互相使了个眼色,冲周飞就扑上来,俩打一个,手、脚、膝盖全用上了。周飞一手薅住一个,不管人家怎么打,就是不撒手了。他心说,我年轻力壮的,扛几下子没问题,可不能让你们跑了,这可是我的**个贼。看见周飞人单势孤,售票员没开车门,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到派出所。后来,民警在车地板上找到了女乘客的钱包。明明是掏包的,可俩贼就是死活不承认,还反咬一口说警察打人。不过还好,售票员也看见这俩贼在车上偷钱,才算给周飞解了围,*后是因为证据不足把两人都给放了。周飞心里这个窝火,本来挺露脸的事儿,就因为自己手潮,到嘴边的鸭子飞了。
晚上都10点多了,周飞还在队里没回家,跟师傅聊了一晚上了,还是没出这口气。
“别人都下班了,大晚上的不回家,一个人上车抓俩贼,这样的人有出息。周飞,手潮不怕,有这股子劲儿,将来准没错。”师傅拍着周飞的肩膀,给这个比自己还大两岁的徒弟点了一支烟。
“师傅,我是笨点儿,给您丢人了。可我真喜欢抓贼,您对我真好,我给您丢人了,呜呜……”
……
字向东,l996年毕业于中国农业大学应用化学系,现在北京市公安局办公室工作。他从事公安新闻宣传工作十年,曾经在各类报刊发表过公安题材作品数百篇。先后荣立个人二等功一次,个人三等功三次。他总结与数十位反扒民警一起生活和战斗的珍贵资料,历时八年,于2008年初推出了纪实评书《猎贼英雄传》,该评书由表演艺术家刘兰芳演播后,深受广大听众好评。同年,他
推出了根据评书改编的处女作《猎贼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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