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羡林按]我一向有一个习惯,我从不把别人用我的口气写成的文章,拿过来,签上自己的名字,据为已有。我认为这不是有道德的行为。但现在我想破一次例。我读了大概是出于柴剑虹、荣新江等学友笔下写出的“走近敦煌丛书”序,我读了几遍,觉得即使我自己动手写也不一定达到这个水平。因此我就把文章拿过来据为已有,同时又昭告天下,说这不是我写的文章。我觉得这样做,是很有道德的行为。
五年前,我曾经为甘肃教育出版社的“敦煌学研究丛书”写了一篇序言,表达了对新世纪之初我国敦煌学研究蓬勃发展的欣喜之情,也表示愿意继续为敦煌学研究奉献微薄之力。现在,甘肃教育出版社即将推出一套“走近敦煌丛书”,仍征序于我。我这个老拉拉队员当然是应该再鼓吹几句的。
先说这套丛书之名。名曰“走近”,颇有讲究。“走近”乃是“走进”的必要过程与前提条件。自1987年敦煌莫高窟被列入“世界文化遗产名录”以来,敦煌声名日隆,前往那里旅游参观的人络绎不绝,怀着“朝圣巡礼”之心者有了更多瞻仰敦煌的机会。但是,对于并不专门从事敦煌学与敦煌历史文化研究的人来说,走马观花式的游览还是免不了有隔雾看花的感觉,要看懂并在心灵上真正亲近敦煌实属不易。
今日的敦煌,是一座旅游名城,也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。 当你走近敦煌,不仅仅要看鸣沙山、月牙泉、雅丹地貌这些自然景观。也要沿着汉代的长城,去看看耸立两千多年的玉门关;还要走过炽热的戈壁,探访宕泉潺潺流水旁的莫高窟,去观摩那些形象地叙述着敦煌佛教历史、艺术、风俗……的斑驳壁画。 我们还要透过这本小书,带着你们进入藏经洞,去翻检那些从这里被拿到世界各地的敦煌文书,看看里面记载的古代敦煌这块土地上活跃过的月氏人、匈奴人、汉人、突厥人、吐蕃人、回鹘人、于阗人……有骑马射猎的,也有农耕定居的。 我们还会带着你们穿越历史的时空隧道,与东往西去的各国使者、商人、僧侣、士兵诸色人等,一一交谈,了解汉代的张骞怎样西行寻找月氏;粟特商人怎样把香料、药材、金银器皿、珍禽异兽、乐舞胡姬运输到敦煌,再转售到长安;还有“安史之乱”以后,中原的僧人仍然不断地前往西天取经,而印度、中亚的胡僧也络绎不绝地奔赴长安、洛阳,和后来宋朝的都城汴梁。
月氏——古老敦煌的自种人
从第323窟张骞通西域壁画谈起
来到莫高窟参观的人,不应当错过北段下层的第323窟。这是一个有前后室的中型洞窟,前室和通向后室甬道内的壁画,都是西夏时重绘过的;后室正壁(西壁)方形龛中的坐佛塑像,应当是后代改制的,但塑像后面的壁画和其他三个壁面的图像一样,都是初唐或盛唐早期绘制上去的。东壁门两侧,画的是一组表现僧人宁肯舍身也要严守戒律的图画。南北两壁的下部,各自画一排七尊等身高的菩萨立像;上部绘制的壁画,一般叫作“佛教史迹画”或“感应故事画”。*值得注目的是这些“佛教史迹画”,因为中国历史上许多著名的传说或故事,如“张骞出使西域”、“佛图澄洗肠”、“石佛浮江”等,都集中表现在这两排像是展开的卷轴一样的画面上,这是敦煌石窟壁画中独一无二的佳作。
这一组“佛教史迹画”共描绘了八个故事,每个故事由几个画面组成。从北壁西头开始,到南壁东尾结束,依内容来讲,从汉代的“张骞出使西域”,到隋代的“昙延法师故事”,整个图像大体上是按照历史事件的先后展开,敦煌的僧人用绘画的手法描述了他们所理解的唐朝以前的佛教历史。
这里的“张骞出使西域”图像,可能是我们在有关丝绸之路、中外关系的书籍中*常见到的形象,其实,这是唐朝僧人所描述的张骞故事,我们不妨先看看他们是怎样说的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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